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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列传·卷二十一

欧阳修、宋祁等

原文

房杜

房玄龄,字乔,齐州临淄人。父彦谦,仕隋,历司隶刺史。玄龄幼警敏,贯综坟籍,善属文,书兼草隶。开皇中,天下混壹,皆谓隋祚方永,玄龄密白父曰:“上无功德,徒以周近亲,妄诛杀,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竞侈僭,相倾阋,终当内相诛夷。视今虽平,其亡,跬可须也。”彦谦惊曰:无妄言!”年十八,举进士。授羽骑尉,校仇秘书省。吏部侍郎高孝基名知人,谓裴矩曰:“仆观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当为国器,但恨不见其耸壑昂霄云。”补隰城尉。汉王谅反,坐累,徙上郡。顾中原方乱,慨然有忧天下志。会父疾,绵十旬,不解衣;及丧,勺饮不入口五日。

太宗以燉煌公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署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公为秦王,即授府记室,封临淄侯。征伐未尝不从,众争取怪珍,玄龄独收人物致幕府,与诸将密相申结,人人愿尽死力。王尝曰:“汉光武得邓禹,门人益亲。今我有玄龄,犹禹也。”居府出入十年,军符府檄,或驻马即办,文约理尽,初不著稿。高祖曰:“若人机识,是宜委任。每为吾儿陈事,千里外犹对面语。”

隐太子与王有隙,王召玄龄与计,对曰:“国难世有,惟圣人克之。大王功盖天下,非特人谋,神且相之。”乃引杜如晦协判大计。累进陕东道大行台考功郎中、文学馆学士。故太子忌二人者,奇谮于帝,皆斥逐还第。太子将有变,王召二人以方士服入,夜计事。事平,王为皇太子,擢右庶子。太子即位,为中书令。第功班赏,与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功第一,进爵邗国公,食邑千三百户,余皆次叙封拜。帝顾群臣曰:“朕论公等功,定封邑,恐不能尽,当无有讳,各为朕言之。”淮安王神通曰:“义师起,臣兵最先至,今玄龄等以刀笔吏居第一,臣所未喻。”帝曰:“叔父兵诚先至,然未尝躬行阵劳,故建德之南,军败不振,讨黑闼反动,望风辄奔。今玄龄等有决胜帷幄、定社稷功,此萧何所以先诸将也。叔父以亲,宜无爱者,顾不可缘私与功臣竞先后尔。”初,将军丘师利等皆怙跋攘袂,或指画自陈说,见神通愧屈,乃曰:“陛下至不私其亲,吾属可妄诉邪!”

进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更封魏。帝曰:“公为仆射,当助朕广耳目,访贤材。此闻阅牒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乃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帝尝问:“创业、守文孰难?”玄龄曰:“方时草昧,群雄竞逐,攻破乃降,战胜乃克,创业则难。”魏徵曰:“王者之兴,必乘衰乱,覆昏暴,殆天授人与者。既得天下,则安于骄逸。人欲静,徭役毒之;世方敝,裒刻穷之。国繇此衰,则守文为难。”帝曰:“玄龄从我定天下,冒百死,遇一生,见创业之难。徵与我安天下,畏富贵则骄,骄则怠,怠则亡,见守文之不为易。然创业之不易,既往矣;守文之难,方与公等慎之。”

会诏大臣世袭,授宋州刺史,徙国梁,而群臣让世袭事,故罢刺史,遂为梁国公。未几,加太子少师。始诣东宫,皇太子欲拜之,玄龄让不敢谒,乃止。居宰相积十五年,女为王妃,男尚主,自以权宠隆极,累表辞位,诏不听。顷之,进司空,仍总朝政。玄龄固辞,帝遣使谓曰:“让,诚美德也。然国家相眷赖久,一日去良弼,如亡左右手。顾公筋力未衰,毋多让!”晋王为皇太子,改太子太傅,知门下省事。以母丧,赐茔昭陵园。起复其官。会伐辽,留守京师。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忧矣。”凡粮械飞输,军伍行留,悉裁总之。玄龄数上书劝帝,愿毋轻敌,久事外夷。固辞太子太傅,见听。

晚节多病,时帝幸玉华宫,诏玄龄居守,听卧治事。稍棘,召许肩舆入殿,帝视流涕,玄龄亦感咽不自胜。命尚医临候,尚食供膳,日奏起居状。少损,即喜见于色。玄龄顾诸子曰:“今天下事无不得,惟讨高丽未止,上含怒意决,群臣莫敢谏,吾而不言,抱愧没地矣!”遂上疏曰:

上古所不臣者,陛下皆臣之;所不制者,陛下皆制之矣,为中国患,无如突厥,而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弛辫握刀,分典禁卫。延陀、铁勒,披置州县;高昌、吐浑,偏师扫除。惟高丽历代逋命,莫克穷讨。陛下责其弑逆,身自将六军,径荒裔,不旬日拔辽东,虏获数十万,残众、孽君缩气不敢息,可谓功倍前世矣。

《易》曰:“知进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盖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有丧之理,为陛下惜者此也。傅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烈既云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边夷丑种,不足待以仁义,责以常礼,古者以禽鱼畜之。必绝其类,恐兽穷则搏,苟救其死。且陛下每决死罪,必三覆五奏,进疏食,停音乐,以人命之重为感动也。今士无一罪,驱之行阵之间,委之锋镝之下,使肝脑涂地,老父孤子、寡妻慈母望槥车,抱枯骨,摧心掩泣,其所以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天下之痛也。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能为后世患,夷之可也。今无是三者,而坐敝中国,为旧王雪耻,新罗报仇,非所存小、所损大乎?臣愿下沛然之诏,许高丽自新,焚陵波之船,罢应募之众,即臣死骨不朽。

帝得疏,谓高阳公主曰:“是已危慑,尚能忧吾国事乎!”

疾甚,帝命凿苑垣以便候问,亲握手与决。诏皇太子就省。擢子遗爱右卫中郎将,遗则朝散大夫,令及见之。薨,年七十一,赠太尉、并州都督,谥曰文昭,给班剑、羽葆、鼓吹、绢布二千段、粟二千斛,陪葬昭陵。高宗诏配享太宗庙廷。

玄龄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若己有之。明达吏治,而缘饰以文雅,议法处令,务为宽平。不以己长望人,取人不求备,虽卑贱皆得尽所能。或以事被让,必稽颡请罪,畏惕,视若无所容。

贞观末年,以谴还第,黄门侍郎褚遂良言于帝曰:“玄龄事君自无所负,不可以一眚便示斥外,非天子任大臣意。”帝悟,遽召于家。后避位不出。久之,会帝幸芙蓉园观风俗,玄龄敕子弟汛扫廷堂,曰:“乘舆且临幸。”有顷,帝果幸其第,因载玄龄还宫。帝在翠微宫,以司农卿李纬为民部尚书,会有自京师来者,帝曰:“玄龄闻纬为尚书谓何?”曰:“惟称纬好须,无它语。”帝遽改太子詹事。帝讨辽,玄龄守京师,有男子上急变,玄龄诘状,曰:“我乃告公。”玄龄驿遣追帝,帝视奏已,斩男子。下诏责曰:“公何不自信!”其委任类如此。

治家有法度,常恐诸子骄侈,席势凌人,乃集古今家诫,书为屏风,令各取一具,曰:“留意于此,足以保躬矣!汉袁氏累叶忠节,吾心所尚,尔宜师之。”子遗直嗣。

次子遗爱,诞率无学,有武力。尚高阳公主,为右卫将军。公主,帝所爱,故礼与它婿绝。主骄蹇,疾遗直任嫡,遗直惧,让爵,帝不许。主稍失爱,意怏怏。与浮屠辩机乱,帝怒,斩浮屠,杀奴婢数十人,主怨望,帝崩,哭不哀。高宗时,出遗直汴州刺史,遗爱房州刺史。主又诬遗直罪,帝敕长孙无忌鞫治,乃得主与遗爱反状,遗爱伏诛,主赐死。遗直以先勋免,贬铜陵尉。诏停配享。

杜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人。祖果,有名周、隋间。如晦少英爽,喜书,以风流自命,内负大节,临机辄断。隋大业中,预吏部选,侍郎高孝基异之,曰:“君当为栋梁用,愿保令德。”因补滏阳尉,弃官去。

高祖平京师,秦王引为府兵曹参军,徙陕州总管府长史。时府属多外迁,王患之。房玄龄曰:“去者虽多,不足吝,如晦王佐才也。大王若终守籓,无所事;必欲经营四方,舍如晦无共功者。”王惊曰:“非公言,我几失之!”因表留幕府。从征伐,常参帷幄机秘。方多事,裁处无留,僚属共才之,莫见所涯。进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封建平县男,兼文学馆学士。天策府建,为中郎。王为皇太子,授左庶子,迁兵部尚书,进封蔡国公,食三千户,别食益州千三百户。俄检校侍中,摄吏部尚书,总监东宫兵,进位尚书右仆射,仍领选。

与玄龄共筦朝政,引士贤者,下不肖,咸得职,当时浩然归重。监察御史陈师合上《拔士论》,谓一人不可总数职,阴剀讽如晦等。帝曰:“玄龄、如晦不以勋旧进,特其才可与治天下者,师合欲以此离间吾君臣邪?”斥岭表。

久之,以疾辞职,诏给常俸就第,医候之使道相属。会病力,诏皇太子就问,帝亲至其家,抚之梗塞。及未乱,擢其子左千牛构兼尚舍奉御。薨,年四十六,帝哭为恸,赠开府仪同三司。及葬,加司空,谥曰成。手诏虞世南勒文于碑,使言君臣痛悼意。

它日,食瓜美,辍其半奠焉。尝赐玄龄黄银带,曰:“如晦与公同辅朕,今独见公。”泫然流泪曰:“世傅黄银鬼神畏之。”更取金带,遣玄龄送其家。后忽梦如晦若平生,明日为玄龄言之,敕所御馔往祭。明年之祥,遣尚宫劳问妻子,国府官佐亦不之罢,恩礼无少衰。后诏功臣世袭,追赠密州刺史,徙国莱。

方为相时,天下新定,台阁制度,宪物容典,率二人讨裁。每议事帝所,玄龄必曰:“非如晦莫筹之。”及如晦至,卒用玄龄策也。盖如晦长于断,而玄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济谋,以佐佑帝,当世语良相,必曰房、杜云。

构位慈州刺史。次子荷,性暴诡不循法,尚城阳公主,官至尚乘奉御,封襄阳郡公。承乾谋反,荷曰:“琅邪颜利仁善星数,言天有变,宜建大事,陛下当为太上皇。请称疾,上必临问,可以得志。”及败,坐诛。临刑,意象轩骜。构以累贬死岭表。

如晦弟楚客,少尚奇节,与叔父淹皆没于王世充。淹与如晦有隙,谮其兄杀之,并囚楚客濒死。世充平,淹当诛。楚客请于如晦,不许。楚客曰:“叔残兄,今兄又弃叔,门内几尽,岂不痛哉!”如晦感悟,请之高祖,得释。方建成难作,楚客遁舍嵩山。贞观四年,召为给事中。太宗曰:“君居山似之矣,谓非宰相不起,渠然邪?夫走远者自近,人不恤无官,患才不副。而兄与我异支一心者,尔当如兄事吾而辅我。”楚客顿首谢,因擢为中郎将。每入直,尽夕不释杖,帝知而劳之,进蒲州刺史,政有能名,徙瀛州。后为魏王府长史,迁工部尚书,摄府事,以威肃闻。揣帝意薄承乾,乃为王谐媚用事臣,数言王聪睿可为嗣,人或以闻,帝隐恚。及王贬爵,暴其罪,以如晦功免死,废于家,终虔化令。

淹,字执礼,材辩多闻,有美名。隋开皇中,与其友韦福嗣谋曰:“上好用隐民,苏威以隐者召,得美官。”乃共入太白山,为不仕者。文帝恶之,谪戍江表。赦还,高孝基为雍州司马,荐授承奉郎,擢累御史中丞。王世充僭号,署少吏部,颇亲近用事。洛阳平,不得调,欲往事隐太子。时封伦领选,以谂房玄龄,玄龄恐失之,白秦王,引为天策府兵曹参军、文学馆学士。尝侍宴,赋诗尤工,赐银钟。庆州总管杨文干反,辞连太子,归罪淹及王珪、韦挺,并流越巂,王知其诬,饷黄金三百两。及践阼,召为御史大夫,封安吉郡公,食四百户。淹建言诸司文桉稽期,请以御史检促。太宗以问仆射封伦,伦曰:“设官各以其事治,御史劾不法,而索桉求疵,是太苛,且侵官。”淹嘿然。帝曰:“何不申执?”对曰:“伦所引国大体,臣伏其议,又何言?”帝悦,以资博练,帝敕东宫仪典簿最悉听淹裁订。俄检校吏部尚书,参豫朝政。所荐赢四十人,后皆知名。尝白郅怀道可用,帝问状。淹曰:“怀道及隋时位吏部主事,方炀帝幸江都,群臣迎阿,独怀道执不可。”帝曰:“卿时何云?”曰:“臣与众。”帝折曰:“事君有犯无隐,卿直怀道者,何不谠言?”谢曰:“臣位下,又顾谏不从,徒死无益。”帝曰:“内以君不足谏,尚何仕?食隋粟忘隋事,忠乎?”因顾群臣:“公等谓何?”王珪曰:“比干谏而死,孔子称仁,泄冶谏亦死,则曰:‘民之多僻,无自立辟。’禄重责深,从古则然。”帝笑曰:“卿在隋不谏,宜置。世充亲任,胡不言?”对曰:“固尝言,不见用。”帝曰:“世充愎谏饰非,卿若何而免?”淹辞穷不得对。帝勉曰:“今任卿已,可有谏未?”答曰:“顾死无隐。”贞观二年疾,帝为临问。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襄。始,淹典二职,贵重于朝矣,而亡清白名,获讥当世。子敬同袭爵,官至鸿胪卿。

如晦五世孙元颖,贞元末及进士第,又擢宏词。数从使府辟署,稍以右补阙为翰林学士,敏文辞,宪宗特所赏欢。吴元济平,论书诏勤,迁司勋员外郎,知制诰。穆宗以元颖多识朝章,尤被宠,拜中书舍人、户部侍郎,为学士承旨,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建安县男。自帝即位,不阅岁至宰相,晋绅骇异。甫再期,出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帝为御安福门临饯。

敬宗骄僻不君,元颖每欲中帝意以固幸,乃巧索珍异献之,踵相蹑于道,百工造作无程,敛取苛重,至削军食以助裒畜。又给与不时,戎人寒饥,乃仰足蛮徼。于是人人咨苦,反为蛮内觇,戎备不修。大和三年,南诏乘虚袭戎、巂等州,诸屯闻贼至,辄溃,戍者为乡导,遂入成都。已傅城,元颖尚不知,乃率左右婴牙城以守。贼大掠,焚郛郭,残之,留数日去,蜀之宝货、工巧、子女尽矣。初,元颖计迫,将挺身走,会救至乃止。文宗遣使者临抚南诏,南诏上言:“蜀人祈我诛虐帅,不能克,请陛下诛之,以谢蜀人。”由是贬邵州刺史。议者不厌,斥为循州司马。官属崔璜、纥干巘、卢并悉夺秩,分逐之。元颖死于贬所,年六十四。将终,表丐赠官,乞归葬。诏赠湖州刺史。元颖与李德裕善,会昌初,德裕当国,因赦令复其官。弟元绛,终太子宾客。元绛子审权。

审权,字殷衡,第进士,辟浙西幕府。举拔萃中,为右拾遗。宣宗时,入翰林为学士,累迁兵部侍郎、学士承旨。懿宗立,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再迁门下侍郎,出为镇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庞勋乱徐州,审权与令狐綯、崔铉连师掎角,馈粟相衔,王师赖济。勋破,进检校司空,入为尚书左仆射、襄阳郡公。继领河中、忠武节度使。卒,赠太子太师,谥曰德。审权清重寡言,性长厚,居翰林最久,终不漏禁近语。在方镇,视事有常处,要非日入未始就内寝。坐必敛衽,常若对大宾客。或昼日少息,则顾直将解帘;即旁无人,自起彻钩,手拥帘徐下,乃退。与杜悰俱位将相,悰先进,故世谓审权为“小杜公”。

子让能,字群懿,擢进士第,从宣武王鐸府为推官,以长安尉为集贤校理。丧母,以孝闻。又辟刘鄴、牛蔚二府,稍进兵部员外郎。萧遘领度支,引判度支按。僖宗狩蜀,奔谒行在,三迁中书舍人,召为翰林学士。方关东兵兴,调发绥徠,书诏丛浩,让能思精敏,凡号令行下,处事值机,无所遗算,帝倚重之。从还京师,再迁兵部尚书,封建平县子。

李克用兵至,帝夜出凤翔,苍黄无知者。让能方直,徒步从十余里,得遗马,褫绅为靮乘之。硃玫兵逼乘舆,帝走宝鸡,独让能从。翌日,孔纬等乃至。俄而进狩梁。是时栈道为山南石君涉所毁,天子间关嶮涩,让能未尝暂去侧。帝劳曰:“朕失道,再遗宗庙。方艰难时,卿不少舍朕,盖古所谓忠于所事邪!”让能顿首曰:“臣世蒙国厚恩,陛下不以臣不肖,使扞牧圉,临难苟免,臣之耻也。”帝次褒中,擢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于时,嗣襄王煴即伪位,强籓大镇附者已十八,贡赋不输行在,无以备赏劳,卫兵往往乏食,君臣搏手无它策。让能建遣大使入河中,以谕王重荣,重荣果奉诏。已而京师平,进中书侍郎,徙封襄阳郡公。官吏多污伪署,有司皆欲论死,让能以胁从不足深治,固争之,多所全贷。昭宗立,进尚书左仆射、晋国公,赐铁券,累进太尉。

李茂贞守凤翔,自大顺后兵浸强,恃有功,不奉法,朝廷弱,弗能制。会杨复恭走山南,茂贞欲兼有梁、汉,请以师问罪,未报而兵出,帝忿其专,然不得已从之。山南平,诏茂贞领兴元、武定,而以徐彦若为凤翔节度使,分果、阆州隶武定军。茂贞怨,不赴镇,上章语悖慢。又诒书让能诋责,以为助守亮为乱,抑忠臣,夺己功,其言丑肆。京师匈惧,日数千人守阙下,候中尉西门重遂出,请与茂贞凤翔地,为百姓计。答曰:“事出宰相,我无预。”茂贞益怨。帝怒,诏让能计议,且趣调发,经月不就第。

时宰相崔昭纬阴结茂贞及王行瑜,让能所言悉漏之,茂贞乃以健儿数百杂市人,候昭纬与郑延昌归第,拥肩舆噪曰:“凤翔无罪,幸公不加讨以震惊都辇!”昭纬曰:“上委杜太尉,吾等何知?”市人不识孰为太尉,即投瓦石妄击,昭纬等走而免,遂丧其印。帝愈怒,捕首恶诛之。京师争避乱,逃山谷间。让能谏帝曰:“茂贞固宜诛,然大盗适去,凤翔国西门,又陛下新即位,愿少宽假,以贞元故事姑息之,不可使怨望。”帝曰:“今诏令不出城门,国制桡弱,贾生恸哭时也。朕顾奄奄度日,坐观此邪!卿为我图之,朕自以兵属诸王。”让能曰:“陛下欲削涤僭嫚,刚主威,隆王室,此中外大臣所宜共成之,不宜专任臣。”帝曰:“卿,元辅,休戚与我均,何所避?”泣曰:“臣位宰相,所以未乞骸骨者,思有以报陛下,敢计身乎!且陛下之心,宪祖心也,但时有所未便。它日臣蒙晁错之诛,顾不足弭七国患,然敢不奉诏!”

景福二年,以嗣覃王为招讨使,神策将李钅岁副之,率师三万送彦若赵镇。昭纬内畏有功,密语茂贞曰:“上不喜兵,一出太尉。”茂贞乃悉兵迎战盩厔,覃王败,乘胜至三桥。让能曰:“臣固豫言之,臣请归死以纾难。”帝涕下不能已,曰:“与卿决矣!”再贬雷州司户参军。茂贞尚驻兵请必杀之,乃赐死,年五十三。

弟彦林,官御史中丞;弘徽,户部侍郎,皆及诛。帝痛之,后赠太师。

子光乂,次子晓,不复仕。晓入梁,贵显于世。

赞曰:太宗以上圣之才,取孤隋,攘群盗,天下已平,用玄龄、如晦辅政。兴大乱之余,纪纲雕弛,而能兴仆植僵,使号令典刑粲然罔不完,虽数百年犹蒙其功,可谓名宰相。然求所以致之之迹,逮不可见,何哉?唐柳芳有言:“帝定祸乱,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谏,而房、杜让其直;英、卫善兵,而房、杜济以文。持众美效之君。是后,新进更用事,玄龄身处要地,不吝权,善始以终,此其成令名者。”谅其然乎!如晦虽任事日浅,观玄龄许与及帝所亲款,则谟谋果有大过人者。方君臣明良,志叶议从,相资以成,固千载之遇,萧、曹之勋,不足进焉。虽然,宰相所以代天者也,辅赞弥缝而藏诸用,使斯人由而不知,非明哲曷臻是哉?彼扬己取名,了然使户晓者,盖房、杜之细邪!


译文

房玄龄字乔,齐州临淄县人。父亲房彦谦,出仕隋朝,历任司隶刺史。玄龄幼时机警敏捷,贯通经籍,善于写作文章,书法兼通草隶。开皇年间,天下统一,人人都认为隋朝将会长治久安,玄龄暗自告知其父说:“皇上本无功德,仅以周室近亲,妄自诛杀大臣,攘夺神器而据有,又不为子孙建立长久之计,混淆嫡庶之位,竞崇奢侈之俗,相互倾陷,最终必会内部自相诛灭。如今天下虽然太平,但其灭亡可翘足而待啊!”彦谦大惊说:“不要胡说!”十八岁时,应举于进士科。

授职羽骑尉,校雠秘书省。吏部侍郎高孝基号为知人,谓裴矩说:“我观察过的人可谓多矣,没见过如此郎的,今后必成国之伟器,只恨不能早见其耸立云霄啊!”后来补任隰城县尉。汉王杨谅造反,玄龄受牵连坐罪,被谪徙于上郡。见中原将乱,慨然而有忧天下之志向。其后父亲卧病,历时十旬,玄龄衣不解带尽心服侍;去世后,酌饮不入口达五天之久。

太宗以敦煌公身份率兵巡行渭北,玄龄杖策拜见于军门,太宗一见如故,署任为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敦煌公封为秦王后,随即授玄龄职为王府记室,封为临淄侯。每逢征伐不曾不随行同往,众人争先收取珍怪之物,玄龄却先收罗人物致之幕府,并与诸将暗相深结,人人都尽死效力。秦王曾说“:汉光武帝自得邓禹之后,门人更加相亲相近,自从我有了玄龄,就像光武有了邓禹一样。”居于王府出入十年,下达军符府檄,有时驻马立成,文字简约道理详尽,并不需要先打草稿。高祖说:“这人深识机宜,应当委以重任。每次为我儿陈述事情,千里之外如同对面讲话一样。”

隐太子与秦王嫌隙既成,秦王召玄龄商议。玄龄回答说:“国家患难,何世不有,惟有圣人能平祸乱。大王功盖天下,非仅凭借人谋,神明也将相助。”便引荐杜如晦同谋大计。历任陕东道大行台考功郎中、文学馆学士。由此隐太子忌恨房、杜二人,进谮言于高祖面前,将他们二人斥逐还家。太子将起事图变,秦王征召二人穿上方士服装潜入王府,深夜议事。事平之后,秦王成为皇太子,玄龄升任太子右庶子。太子即位后,任职中书令。序功封赏,与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功居第一,晋爵为干阝国公,赐予食邑一千三百户,其余人员全都依次封赏官爵。太宗对群臣说“:我根据各位功绩,量定封爵食邑,恐不尽能妥当,不必忌讳,各位都可说给我听。”淮安王李神通说:“义军初起时,臣领兵最先到达,如今玄龄等人以刀笔之吏功居第一,臣不明何故?”太宗说:“叔父兵马确实先到,但未曾亲历行阵。以致建德南侵,全军大败不振,讨伐黑闼反叛之贼,竟然望风崩溃。如今房玄龄等人有决胜于帷幄及安定国家之功,如同汉代萧何论功行赏要先于诸将一样。叔父于国至亲,应当无所偏私,而不能缘私情以与功臣竞争先后次序了。”起初,将军丘师利等人全都自居其功,有的人还指天画地,自陈其劳,见神通羞愧理屈,便说:“陛下以至公之心论功行赏,不偏心照顾其亲属,我们怎能妄诉功劳呢?”

后来晋升为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改封为魏国公。太宗说:“您为仆射,应当辅助我增广耳目,搜访贤才。近来闻知您审阅牒讼每天达数百件,哪有闲暇访求人才呢?”便命玄龄将细务交给左右丞处理,大事才由仆射过目。

太宗曾问群臣说“:创业与守成哪一样难些?”玄龄回答说:“起兵时天下大乱,群雄竞逐,攻破之后方才归降,战胜之后才能夺取,因此创业为难。”魏征回答说“:王者兴起,必乘衰乱之世,推翻昏暴之君,实为顺天应人之事。既取天下之后,则安习于骄奢淫逸,人心想静,兴起徭役加以动摇;世道出现流弊,更为搜括加以逼迫。国家因此缘故而衰败,所以说守成为难。”太宗说“:玄龄跟随我平定天下,身经百死,而逢一生,故知创业之难。魏征与我安抚天下,害怕因富贵而生骄盈。骄盈就会怠慢政事,怠慢政事就会导致灭亡,故见守成之为不易。

不过创业之不易,已成往事;守成之难,正要与各位慎重对待。”

后逢下诏大臣世袭,授职为宋州刺史,徙封为梁国公,因群臣辞让世袭之事,便免除其世袭刺史,而受封为梁国公。不久,加衔为太子少师。初次前往东宫,皇太子想行拜礼,玄龄推让而不敢见,方才作罢。居宰相之位达十五年之久,女为韩王之妃,男娶高阳公主为妻,自认为权力恩宠到达极点,多次上表请求辞职。诏书不准。不久,进衔为司空,照旧总揽朝政。玄龄一再推辞,太宗派遣使者对他说“:让位确实是美德。但国家靠您辅治已久,一旦失去良佐,如同失去左膀右臂。您看起来筋力未衰,不要谦让了!”晋王成为皇太子后,加衔为太子太傅,仍为知门下省事。因母丧,赐予墓地于昭陵。不久就起复官职。太宗将伐辽东,命玄龄留守京师。下诏说:“有您担当萧何的责任,我就没有西顾之忧了。”但凡粮草器械的调集输送,部队的调动留止,全听玄龄总揽。玄龄多次上书劝谏太宗,希望不要轻敌深入,长久讨伐外夷。并一再辞让太子太傅之职,太宗接受其辞职要求。

晚年多病,那时太宗出巡玉华宫,下诏玄龄留守京师,听其卧床治事。病情加重后,征召他赴宫所乘轿入殿,太宗对着他流泪,玄龄也因感动咽哽而不能自禁。太宗命令尚医负责治疗,尚食供应膳食,每天上奏起居情况。稍有起色,太宗就喜形于色。玄龄便对诸子说“:当今天下之事无不得宜,惟有讨伐高丽不止,皇上含怒意决,群臣无人敢谏,我如知而不言,就会抱愧入地了!”便上疏说:“上古不能臣服者,陛下都能使之臣服;上古不能控制者,陛下都能控制他们。作为中国祸患没有谁比得过突厥,而大小可汗依次束手归降,弛辫握刀,分掌禁卫。薛延陀、铁勒之地,分别设置州县;高昌、吐谷浑,派出偏师迅即扫灭。

惟高丽历代不服朝命,莫能尽力讨伐。

陛下责其弑逆虐乱,亲自率领六军,往征荒远边地,不出旬月就攻拔辽东,俘虏数十万人,残众、孽君失气而不敢喘息,可称得上功倍前世了。

“《周易》说:‘知道进退存亡能不失其正的,大概只有圣人啊!’因为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有失之理,我为陛下可惜的就是这啊。老子说过‘:知足就不会受侮辱,知止就不会出危险。’陛下的威名功德,已足足有余;拓地开疆,也应适可而止了。边夷贱类,不足以仁德相待,以常礼相责,古时视同禽鱼。如果定要绝其种类,恐怕兽穷则搏,以救其死难。何况陛下每逢判决死刑案件,必定三复审五重奏,处决之日,进用素食,停奏音乐,这是因人命之重,使陛下为之感动。如今战士无一死罪,而将他们驱至战阵之间,委于锋刃之下,使其肝脑涂地,令其老父孤儿、寡妻慈母望丧车而抱枯骨,摧心痛哭,以致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为天下的冤痛啊!如果高丽违失臣节,陛下诛之是应该的;如果高丽侵扰百姓,陛下灭之也是应该的;如果高丽能成为后世的祸患,陛下除之也有理由。

如无此三条,而为此事坐耗中国,为前朝帝王雪耻,为新罗代报其仇,岂不是所存者小,所损者大吗?臣愿陛下颁布宽大之诏,允许高丽改过自新,焚毁凌波之船,罢免应募之众,则臣死且不朽。”

太宗接到表疏,对其儿媳高阳公主说“:此人生命垂危还在为我国事担忧啊!”

后来病情加剧,太宗命令凿通苑墙开门以便遣使问候。还亲临其家握手诀别。下诏皇太子前往看望,提升其子遗爱为右卫中将军,遗则为朝散大夫,让他能在生前见到其子通显。不久即逝世,时年七十一岁,赠予太尉、并州都督,谥为文昭,给予班剑、羽葆、鼓吹,赐予其家绢布二千匹、粮食二千斛,陪葬于昭陵。

高宗即位后,下诏配享于太宗庙廷。

玄龄执掌国政时,夙兴夜寐,恭勤自强,一心为公,尽心竭力,不愿使一物失所。他为人无嫉妒之心,闻人有善,如同己有。熟悉精通吏事,而以文雅加以修饰,审议规定法令,其意务为宽平。不以己之所长要求别人,任用人才不求全责备,虽卑贱之人也能尽其所能。有时因事受责,必叩头请罪,谨慎畏惧,就像无地自容一样。

贞元末年,因受谴责免职还家,黄门侍郎褚遂良上疏于太宗说“:玄龄侍奉皇上未犯大过,不应因一点小错就斥逐于外,这不是天子任用大臣应有的态度。”

太宗明白过来,马上征召玄龄于家。玄龄后来避位不出。过了一段时间,太宗出巡芙蓉园观察风俗,玄龄便命其家子弟洒扫庭院,说:“车驾将要临幸。”不一会儿,太宗果然临幸其家,于是与玄龄一道还宫。太宗在翠微宫时,任命司农卿李纬为民部尚书,恰遇有从京师来的官员,太宗问:“玄龄闻知李纬任职尚书说些什么?”回答说:“仅称李纬好胡须,没说别的话。”太宗马上将他改任为太子詹事。太宗征讨辽东时,玄龄留守京师,有一名男子上告急变,玄龄讯问其事,他说“:我要告发的就是您啊。”玄龄遣使驰驿追赶太宗,太宗阅视其奏完毕,下令斩决这名男子。下诏责备玄龄说“:您何必这么不自信呢?”其托付信任大多如此。

玄龄治家有法度,常常担心诸子骄奢淫侈,凭借势位欺凌旁人,因而汇集古今圣贤家戒,书写于屏风之上,命其子各取一具,对他们说:“留意于此,就能保其身了!汉代袁氏累世忠诚节义,为我心所崇尚,你们应当效法。”逝世后其子遗直承袭其爵位。

次子遗爱,欺诈轻率而无学问,勇武有力。娶太宗之女高阳公主为妻,任职为右卫将军。高阳公主为太宗所爱,故其礼遇与其他公主之婿绝异。公主骄横,嫉妒遗直为嫡子袭爵,遗直恐惧,上表请求让爵,太宗不同意。公主后来渐渐失去太宗的宠爱,其意怏怏不满。与僧人辩机乱,太宗大怒,斩决僧人,杀死奴婢数十人,公主心中怨恨不已,太宗逝世时,其哭声不哀。高宗时,外派遗直为汴州刺史,遗爱为房州刺史。高阳公主又诬陷遗直有罪,高宗命令长孙无忌审理此案,由此而知公主与遗爱谋反之事,结果遗爱被诛杀,公主被赐予自尽。遗直因先勋缘故免坐死罪,而被贬谪为铜陵县尉。下诏停止玄龄的配享。

杜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人。祖父杜果,在北周、隋朝之际有名望。杜如晦年轻时才能出众、性格豪爽,喜欢读书,以风流儒雅自诩,有临难不苟的气节,能当机立断。隋朝大业年间(605~617),参加吏部量才授官的考核,侍郎高孝基对他的才华感到惊异,说:“您当有国家栋梁的才能,望保持美德。”委任他为滏阳尉,后弃官而去。

高祖李渊平定京城后,秦王李世民选拔杜如晦为王府兵曹参军,后改任陕州总管府长史。此时幕府的众多僚属调出迁升,秦王为此忧虑。房玄龄说:“调离的人虽多,并不足惜,如晦才是辅佐君王之才。大王若始终掌管藩镇,尚无关系;若要治理天下,舍弃如晦没有共建功业的人。”秦王警悟地说:“不是先生指明,我几乎失去他!”于是奏请朝廷将杜如晦留在幕府。杜随秦王征战,常常参与军事机密。当时政多变故,杜如晦裁决处理事情毫无滞留,同僚一致公认他的才干,无人见出他才能的限度。提升他为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封为建平县男,兼文学馆学士。天策府建立后,他任郎中。秦王立为皇太子后,他被授职左庶子,升为兵部尚书,晋封为蔡国公,食邑三千户,另有益州食邑一千三百户。

不久,任检校郎中,代理吏部尚书,总领东宫禁军,晋位为尚书右仆射,仍兼任吏部职务。

杜如晦与房玄龄共掌朝政,举荐贤能之士,降级使用不贤者,都各得其职,当时的浩然正气令人归心甚深。监察御史陈师合呈献《拔士论》,称一个人不可统管数职,暗中讽喻杜如晦等人。太宗李世民说:“玄龄、如晦不是以有功旧臣的身份提拔的,仅因其才能参与治理天下,师合想以此离间我们君臣吗?”将陈师合贬官至岭表。

日久之后,杜如晦因病辞职,太宗诏令给他原俸禄在家养病,派来给他治病、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到病危时,太宗诏令皇太子前去问候,并亲自到他家。杜如晦逝世时,四十六岁。太宗哭丧时极其悲痛,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衔。安葬时,加司空衔,谥号“成”。并亲笔手诏虞世南撰文刻于石碑,以便记载君主痛悼臣子之意。

某日,太宗吃瓜,瓜味甜美,便留下一半祭奠杜如晦。太宗曾赐给房玄龄黄银带,说:“如晦与您一同辅佐我,而今我只见公一人。”泫然泪下说“:相传鬼神畏惧黄银。”另取黄银带,让房玄龄送去杜家。后来太宗忽然梦见杜如晦像平素一样,次日讲给房玄龄听,派他带着皇帝的膳食前往祭奠。到杜如晦一周年的丧祭日,太宗派宫中女官慰问杜如晦的妻室子女,封地、官宅、官衔、补助亦不取消,皇帝对他家的恩惠礼遇丝毫不减。后来诏令功臣可以世袭,又追赠他密州刺史衔,封地改至莱。

在他任宰相时,天下刚刚平定,台阁制度、宪令法度,全由房、杜二人讨论决定。每次在太宗的处所商议政事,房玄龄必定说“:非如晦来不能筹划。”等杜如晦来到,又尽都采用房玄龄的计谋。因为杜如晦长于决断,而房玄龄善于谋,两人彼此十分了解,因此能够同心合谋,以辅助太宗。当时人们谈到良相,必定房、杜并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