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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列传·卷七十八

李大师、李延寿

原文

艺术下

周澹李修徐謇从孙之才王显马嗣明姚僧垣褚该许智藏万宝常蒋少游何稠

周澹,京兆鄠人也。多方术,尤善医药,遂为太医令。明元尝苦风头眩,淡疗得愈,由此位特进,赐爵成德侯。神瑞二年,京师饥,朝议迁都于鄴,淡与博士祭酒崔浩进计,言不可。明元曰:“唯此二人,与朕意同。”诏赐淡、浩妾各一人。卒,谥曰恭。

李修,字思祖,本阳平馆陶人也。父亮,少学医术,未能精究。太武时奔宋,又就沙门僧坦,略尽其术。针灸授药,罔不有效。徐、兗间,多所救恤。亮大为事,以舍病人,死者则就而棺殡,亲往吊视,其仁厚若此。累迁府参军督护。本郡士门、宿官,咸相交昵,车马金帛,酬赉无赀。修兄元孙随毕众敬赴平阳,亦遵父业而不及,以功拜奉朝请。修略与兄同,晚入代京,历位中散令,以功赐爵下蔡子,迁给事中。太和中,常在禁内。文明太后时有不豫,修侍针药多效,赏赐累加,车服第宅,号为鲜丽。集诸学士及工书者百余人,在东宫撰诸药方百卷,皆行于世。先是咸阳公高允虽年且百岁,而气力尚康,孝文、文明太后时令修诊视之。一旦,奏言允脉竭气微,大命无逮,未几果亡。后卒于太医令,赠青州刺史。

徐謇,字成伯,丹阳人也,家本东莞。与兄文伯等皆善医药。謇因至青州,慕容白曜平东阳,获之,送京师。献文欲验其能,置病人于幕中,使謇隔而脉之,深得病形,兼知色候,遂被宠遇。为中散,稍迁内行长。文明太后时问经方,而不及李脩之见任用。謇合和药剂攻疗之验,精妙于脩。而性秘忌。承奉不得其意,虽贵为王公,不为措疗也。

孝文迁洛,稍加眷待,体小不平,及所宠冯昭仪有病,皆令处疗。又除中散大夫,转侍御师。謇欲为孝文合金丹,致延年法,乃入居嵩高,采营其物,历岁无所成,遂罢。二年,上幸县瓠,有疾大渐,乃驰驿召謇,令水路赴行所,一日一夜行数百里。至,诊省有大验。九月,车驾次于汝滨,乃大为謇设太官珍膳。因集百官,特坐謇于上席,遍陈餚觞于前,命左右宣謇救摄危笃振济之功,宜加酬赍。乃下诏褒美,以謇为大鸿胪卿、金卿县伯,又赐钱绢、杂物、奴婢、牛马,事出丰厚,皆经内呈。诸亲王咸阳王禧等各有别赍,并至千匹。从行至鄴,上犹自发动,謇日夕左右。明年,从诣马圈,上疾势遂甚,蹙蹙不怡,每加切诮,又欲加之鞭捶,幸而获免。帝崩后,謇随梓宫还洛。

謇常有将饵及吞服道,年垂八十,而鬓发不白,力未多衰。正始元年,以老为光禄大夫。卒,赠安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靖。子践,字景升,袭爵,位建兴太守。

文伯仕南齐,位东莞、太山、兰陵三郡太守。

子雄,员外散骑侍郎,医术为江左所称,事并见《南史》。

雄子之才,幼而俊发,五岁诵《孝经》,八岁略通义旨。曾与从兄康造梁太子詹事汝南周舍宅,听《老子》。舍为设食,乃戏之曰:“徐郎不用心思义,而但事食乎?”之才答曰:“盖闻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舍嗟赏之。年十三,召为太学生,粗通《礼》、《易》。彭城刘孝绰、河东裴子野、吴郡张嵊等每共论《周易》及《丧服》仪,酬应如响。咸共叹曰:“此神童也。”孝绰又云:“徐郎燕颔,有班定远之相。”陈郡袁昂丹阳尹,辟为主簿,人务事宜,皆被顾访。郡廨遭火,之才起望,夜中不著衣,披红眠帕出房,映光为昂所见。功曹白请免职,昂重其才术,仍特原之。

豫章王综出镇江都,复除豫章王国左常侍,又转综镇北主簿。及综入魏,三军散走,之才退至吕梁,桥断路绝,遂为魏统军石茂孙所止。综入魏旬月,位至司空。魏听综收敛僚属,乃访知之才在彭泗。启魏帝,云之才大善医术,兼有机辩。诏征之才。孝昌二年,至洛,敕居南馆,礼遇甚优。謇子践启求之才还宅。之才药石多效,又窥涉经史,发言辨捷,朝贤竞相耍引,为之延誉。武帝时,封昌安县侯。天平中,齐神武征赴晋阳,常在内馆,礼遇稍厚。武定四年,自散骑常侍转秘书监。文宣作相,普加黜陟,杨愔以其南士,不堪典掌功程,且多陪从,全废曹务,转授金紫光禄大夫,以魏收代。之才甚怏怏不平。

之才少解天文,兼图谶之学,共馆客宋景业参校吉凶,知午年必有革易。因高德正启之,文宣闻而大悦。时自娄太后及勋贵臣咸云:“关西既是勍敌,恐其有挟天子令诸侯之辞,不可先行禅代事。”之才独云:“千人逐兔,一人得之,诸人咸息。须定大业,何容翻欲学人?”又援引证据,备有条目,帝从之。登阼后,弥见亲密。之才非惟医术自进,亦为首唱禅代,又戏谑滑稽,言无不至,于是大被狎昵。寻除侍中,封池阳县伯。见文宣政令转严,求出,除赵州刺史。竟不获述职,犹为弄臣。皇建二年,除西兗州刺史,未之官。武明皇太后不豫,之才疗之,应手便愈,孝昭赐彩帛千段、锦四百匹。之才既善医术,虽有外授,顷即征还。既博识多闻,由是于方术尤妙。

大宁二年春,武明太后又病,之才弟之范为尚药典御,敕令诊候。内史皆令呼太后为石婆,盖有欲忌,故改名以厌制之。之范出告之才曰:“童谣云:‘周里跂求伽,豹祠嫁石婆,斩冢作媒人,唯得一量紫綖靴。’今太后忽改名,私所致怪。”之才曰:“跂求伽,胡言去已,豹祠嫁石婆,岂有好事?斩冢作媒人,但令合葬,自斩冢。唯得紫綖靴者,得至四月。何者?紫之为字,此下系,綖者熟,当在四月之中。”之范问靴是何义。之才曰:“靴者革旁化,宁是久物?”至四月一日,后果崩。有人患脚跟肿痛,诸医莫能识。之才曰:“蛤精疾也,由乘船入海,垂脚水中。”疾者曰:“实曾如此。”之才为剖,得蛤子二,大如榆荚。又有以骨为刀子把者,五色斑斓。之才曰:“此人瘤也。”问得处,云:“于古冢见髑髅,额骨长数寸,试削视,有文理,故用之。”其明悟多通如此。

天统四年,累迁尚书左仆射,俄除兗州刺史,特给铙吹一部。之才医术最高,偏被命召。武成酒色过度,怳忽不恆。曾病发,自云,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食顷,变为观世音。之才云:“此色欲多,大虚所致。”即处汤方,服一剂,便觉稍远;又服,还变成五色物;数剂汤,疾竟愈。帝每发动,暂遣骑追之,针药所加,应时必效,故频有端执之举。入秋,武成小定,更不发动。和士开欲依次转进,以之才附籍兗州,即是本属,遂奏附除刺史,以胡长仁为左仆射,士开为右仆射。及十月,帝又病动,语士开云:“浪用之才外任,使我辛苦。”其月八日,敕驿追之才。帝以十日崩,之才十一日方到。既无所及,复还赴州。在职无所侵暴,但不甚闲法理,颇亦疏慢,用舍自由。

五年冬,后主征之才。寻左仆射阙,之才曰:“自可复禹之绩。”武平元年,重除尚书左仆射。之才于和士开、陆令萱母子曲尽卑狎,二家若疾,救护百端。由是迁尚书令,封西阳郡王。祖珽执政,除之才侍中、太子太师。之才恨曰:“子野沙汰我。”珽目疾,故以师旷比之。

之才聪辩强识,有兼人之敏。尤好剧谈体语,公私言聚,多相嘲戏。郑道育常戏之才为师公,之才曰:“既为汝师,又为汝公,在三之义,顿居其两。”又嘲王昕姓云:“有言则讠王,近犬便狂,加颈足而为马,施角尾而成羊。”卢元明因戏之才云:“卿姓是未入人,名是子之误,之当为之也。”即答云:“卿姓,在上为虐,在丘为虚,生男则为虏,配马则为驴。”又常与朝士出游,遥望群犬竞走,诸人试令目之。之才即应声云:“为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李谐于广坐因称其父名曰:“卿嗜熊白生不?”之才曰:“平平耳。”又曰:“卿此言于理平不?”谐遽出避之,道逢其甥高德正。德正曰:“舅颜色何不悦?”谐告之故。德正径造坐席,连索熊白。之才谓坐者曰:“个人讳底?”众莫之应。之才曰:“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讳,此何足问。”唐邕、白建方贵,时人言云:“并州赫赫唐与白。”之才茂之。元日,对邕为诸令史祝曰:“卿等位当作唐、白。”又以小史好嚼笔,故常执管就元文遥口曰:“借君齿。”其不逊如此。

历事诸帝,以戏狎得宠。武成生齻牙,问诸医,尚药典御邓宣文以实对,武成怒而挞之。后以问之才,拜贺曰:“此是智牙,生智牙者,聪明长寿。”武成悦而赏之。为仆射时,语人曰:“我在江东,见徐勉作仆射,朝士莫不佞之。今我亦是徐仆射,无一人佞我,何由可活!”之才妻,魏广阳王妹,之才从文襄求得为妻。和士开知之,乃淫其妻。之才遇见而避之,退曰:“妨少年戏笑。”其纵之如此。年八十,卒,赠司徒公、录尚书事,谥曰文明。

长子林,字少卿,太尉司马。次子同卿,太子庶子。之才以其无学术,每叹曰:“终恐同《广陵散》矣。”

弟之范亦医术见知,位太常卿,特听袭之才爵西阳王。入周,授仪同大将军。开皇中,卒。

王显,字世荣,阳平乐平人也。自言本东海郯人,王朗之后也。父安上,少与李亮同师,俱受医药,而不及亮。显少历本州从事,虽以医术自通,而明敏有决断才用。初文昭太后之怀宣武,梦为日所逐,化而为龙而绕后,后寤而惊悸,遂成心疾。文明太后敕徐謇及显等为后诊脉,謇云是微风入藏,宜进汤加针。显言案三部脉,非有心疾,将是怀孕生男之象。果如显言。久之,补待御师。

宣武自幼有微疾,显摄疗有效,因稍蒙眄识。又罢六辅之初,显为领军于烈间通规策,颇有密功。累迁廷尉卿,仍在侍御,营进御药,出入禁内。累迁御史中尉。显前后居职,所在著称。纠折庶狱,究其奸回,出内惜慎,忧国如家。及领宪台,多所弹劾,百僚肃然。又以中尉属官不悉称职,讽求改革。诏委改选,务尽才能。而显所举,或有请属,未皆得人,于是众议喧哗,声望致损。后宣武诏显撰药方三十五卷,班布天下,以疗诸疾。东宫建,以为太子詹事,委任甚厚。上每幸东宫,显常近侍,出入禁中,仍奉医药。赏赐累加,为立馆宇,宠振当时。以营疗功,封卫国县伯。

及宣武崩,明帝践阼,显参奉玺策,随从临哭,微为忧惧。显既蒙任遇,兼为法官,恃势使威,为时所疾。朝宰托以侍疗无效,执之禁中。诏削爵位,徙朔州。临执呼冤,直阁伊盆生以刀镮撞其腋下,伤中吐血,至右卫府,一宿死。子晔,尚书仪曹郎中,惧走,后被获,拷掠百余。宅没于官。

初,显构会元景,就刑南台。及显之死,在右卫府,唯隔一巷,相去数十步。世以为有报应之验。始显布衣为诸生,有沙门相显,后当富贵,诫其勿为吏,为吏必败。由是宣武时,或欲令其兼摄吏部。每殷勤辞避。及宣武崩,帝夜即位,受玺策,于仪须兼太尉及吏部,仓卒,百官不具,以显兼吏部行事。又显未败之前,有妪卜相于市者,言人吉凶颇验。时子晔已为郎,闻之,微服就妪,问己终至何官。妪言:“君今既有位矣,不复更进,当受父冤。”并如其语。

马嗣明,河内野王人也。少博综经方,为人诊脉,一年前知其生死。邢邵唯一子大宝,甚聪慧,年十七八患伤寒。嗣明为其诊脉,退告杨愔云:“邢公子伤寒不疗自差,然脉候不出一年便死。觉之少晚,不可复疗。”数日后,杨、邢并侍宴内殿。文宣云:“邢子才兒大不恶,我欲乞其随近一郡。”杨以年少,未合剖符。宴罢,奏云:“马嗣明称大宝脉恶,一年内恐死,若其出郡,医药难求。”遂寝。大宝未期而卒。杨愔患背肿,嗣明以练石涂之,便差,因此大为杨愔所重。作练石法:以粗黄色石如鹅鸭卵大,猛火烧令赤,内淳醋中,自有石屑落醋里,频烧至石尽,取石屑曝乾,捣下簁,和醋以涂肿上,无不愈。

武平中,为通直散骑常侍,针灸孔穴,往往与《明堂》不同。尝有一家,二奴俱患,身体遍青,渐虚嬴不能食。访诸医,无识者。嗣明为灸两足趺上各三七壮,便愈。武平末,从驾往晋阳,至辽阳山中,数处见榜,云有人家女病,若能差之者,购钱十万。又诸名医多寻榜至是人家,问疾状,俱不下手。唯嗣明为之疗。问其病由,云曾以手持一麦穗,即见一赤物长二尺许,似蛇,入其手指中,因惊倒地,即觉手臂疼肿。月余日,渐及半身,肢节俱肿,痛不可忍,呻吟昼夜不绝。嗣明即为处方,令驰马往都市药,示其节度,前后服十剂汤,一剂散。比嗣明明年从驾还,此女平复如故。嗣明艺术精妙,多如是。

隋开皇中,卒于太子药藏监。然性自矜大,轻诸医人,自徐之才、崔叔鸾以还,俱为其所轻。

姚僧垣,字法卫,吴兴武康人,吴太常信之八世孙也。父菩提,梁高平令。尝婴疾疹历年,乃留心医药。梁武帝召与讨论方术,言多会意,由是颇礼之。僧垣幼通洽,居丧尽礼,年二十四,即传家业。仕梁为太医正,加文德主帅。梁武帝尝因发热,服大黄。僧垣曰:“大黄快药,至尊年高,不宜轻用。”帝弗从,遂至危笃。太清元年,转镇西湘东王府中记室参军。僧垣少好文史,为学者所称。及梁简文嗣位,僧垣兼中书舍人。梁元帝平侯景,召僧垣赴荆州,改受晋安王府谘议。梁元帝尝有心腹病,诸医皆请用平药。僧垣曰:“脉洪实,宜用大黄。”元帝从之。进汤讫,果下宿食,因而疾愈。时初铸钱,一当十,乃赐十万贯,实百万也。及魏军克荆州,僧垣犹侍梁元,不离左右,为军人所止,方泣涕而去。寻而周文遣使驰驿徽僧垣。燕公于谨固留不遣,谓使人曰:“吾年衰暮,疾病婴沉,今得此人,望与之偕老。”周文以谨勋德隆重,乃止。明年,随谨至长安。

武成元年,授小畿伯下大夫。金州刺史伊娄穆以疾还京,请僧垣省疾,乃云自腰至脐,似有三缚,两脚缓纵,不复自持。僧垣即为处汤三剂,穆初服一剂,上缚即解;次服一剂,中缚复解;又服一剂,三缚悉除。而两脚疼痹,犹自挛弱。更为合散一剂,稍得屈申。僧垣曰:“终待霜降,此患当愈。”及至九月,遂能起行。大将军、襄乐公贺兰隆先有气疾,加以水肿,喘息奔急,坐卧不安。或有劝其服决命大散者,其家疑未能决,乃问僧垣。僧垣曰:“意谓此患,不与大散相当。”即为处方,劝急使服,便即气通。更服一剂,诸患悉愈。大将军、乐平公窦集暴感风疾,精神瞀乱,无所觉知。医先视者,皆云已不可救。僧垣后至曰:“困矣,终当不死。”为合汤散,所患即疗。大将军、永世公叱伏列椿苦痢积时,而不损废朝谒。燕公谨尝问僧垣曰:“乐平、永世,俱有痼疾,意永世差轻。”对曰:“夫患有深浅,时有危杀,乐平虽困,终当保全;永世虽轻,必不免死。”谨曰:“当在何时?”对曰:“不出四月。”果如其言,谨叹异之。

天和六年,迁遂伯中大夫。建德三年,文宣太后寝疾,医巫杂说,各有同异。武帝引僧垣坐,问之。对曰:“臣准之常人,窃以忧惧。”帝泣曰:“公既决之矣,知复何言!”寻而太后崩。其后复因召见,乃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敕停朝谒,若非别敕,不劳入见。四年,帝亲戎东讨,至河阴遇疾,口不能言;睑垂覆目,不得视;一足短缩,又不得行。僧垣以为诸藏俱病,不可并疗,军中之要,莫过于语,乃处方进药,帝遂得言。次又疗目,目疾便愈。未及足,足疾亦瘳。比至华州,帝已痊复。即除华州刺史,仍诏随驾入京,不令在镇。宣政元年,表请致仕,优诏许之。是岁,帝幸云阳,遂寝疾,乃召僧垣赴行在所。内史柳昂私问曰:“至尊脉候何如?”对曰:“天子上应天心,或当非愚所及。若凡庶如此,万无一全。”寻而帝崩。

宣帝初在东宫,常苦心痛,乃令僧垣疗之,其疾即愈。及即位,恩礼弥隆。谓曰:“尝闻先帝呼公为姚公,有之?”对曰:“臣曲荷殊私,实如圣旨。”帝曰:“此是尚齿之辞,非为贵爵之号。朕当为公建国开家,为子孙永业。”乃封长寿县公。册命之日,又赐以金带及衣服等。大象二年,除太医下大夫。帝寻有疾,至于大渐,僧垣宿直侍疾。帝谓隋公曰:“今日性命,唯委此人。”僧垣知帝必不全济,乃对曰:“臣但恐庸短不逮,敢不尽心!”帝颔之。及静帝嗣位,迁上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初,进爵北绛郡公。三年,卒,年八十五。遗诫衣帢入棺,朝服勿敛,灵上唯置香奁,每日设清水而已。赠本官,加荆、湖二州刺史。

僧垣医术高妙,为当时所推,前后效验,不可胜纪。声誉既盛,远闻边服,至于诸蕃外域,咸请托之。僧垣乃参校徵效者为《集验方》十二卷,又撰《行记》三卷,行于世。

长子察,《南史》有传。

次子最,字士会。博通经史,尤好著述。年十九,随僧垣入关。明帝盛聚学徒,校书于麟趾殿,最亦预为学士。俄授齐王宪府水曹参军,掌记室事,特为宪所礼接。最幼在江左,迄于入关,未习医术。天和中,齐王宪奏遣最习之。宪又谓最曰:“博学高才,何如王褒、庾信?王庾名重两国,吾视之蔑如,接待资给,非尔家比也。勿不存心。且天子有敕,弥须勉励。”最于是始受家业,十许年中,略尽其妙。每有人告请,效验甚多。

隋文帝践极,除太子门大夫。以父忧去官,哀毁骨立。既免丧,袭爵北绛郡公,复为太子门大夫。俄转蜀王秀友。秀镇益州,迁秀府司马。及平陈,察至,最自以非嫡,让封于察,隋文帝许之。秀后阴有异谋,隋文帝令公卿穷其事。开府庆整、郝玮等并推过于秀。最独曰:“凡有不法,皆最所为,王实不知也。”榜讯数百,卒无异辞,竟坐诛。论者义之。撰《梁后略》十卷,行于世。

褚该,字孝通,河南阳翟人也。父义昌,梁鄱阳王中记室。该幼而谨厚,尤善医术。仕梁,历武陵王府参军,随府西上,后与萧捴同归周。自许奭死后,该稍为时人所重,宾客迎候,亚于姚僧垣。天和初,位县伯下大夫,进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该性淹和,不自矜尚,但有请之者,皆为尽其艺术。时论称其长者。后以疾卒。子则,亦传其家业。

许智藏,高阳人也。祖道幼,常以母疾,遂览医方,因而究极,时号名医。诫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由是,遂世相传授。仕梁,位员外散骑侍郎。父景,武陵王谘议参军。智藏少以医术自达,仕陈,为散骑常侍。陈灭,隋文帝以为员外散骑侍郎,使诣扬州。会秦王俊有疾,上驰召之。俊夜梦其亡妃崔氏泣曰:“本来相迎,如闻许智藏将至。其人若到,当必相苦,为之奈何?”明夜,俊又梦崔氏曰:“妾得计矣,当入灵府中以避之。”及智藏至,为俊诊脉曰:“疾已入心,即当发痫,不可救也。”果如言,俊数日而薨。上奇其妙,赍物百段。炀帝即位,智藏时致仕。帝每有苦,辄令中使就宅询访,或以辇迎入殿,扶登御床。智藏为方奏之,用无不效。卒于家,年八十。

宗人许澄,亦以医术显。澄父奭,仕梁,为中军长史,随柳仲礼入长安,与姚僧垣齐名,拜上仪同三司。澄有学识,传父业,尤尽其妙。历位尚药典御、谏议大夫,封贺川县伯。父子俱以艺术名重于周隋二代,史失其事,故附云。

万宝常,不知何许人也。父大通,从梁将王琳归齐,后谋还江南,事泄伏诛。由是宝常被配为乐户,因妙达钟律,遍工八音。与人方食,论及声调。时无乐器,宝常因取前食器及杂物,以箸扣之,品其高下,宫商毕备,谐于丝竹,大为时人所赏。然历周、隋,俱不得调。

开皇初,沛国公郑译等定乐,初为黄钟调。宝常虽为伶人,译等每召与议,然言多不用。后译乐成,奏之。上召宝常,问其可不。宝常曰:“此亡国之音,岂陛下所宜闻!”上不悦。宝常因极言乐声哀怨淫放,非雅正之音,请以水尺为律,以调乐器,其声率下郑译调二律。并撰《乐谱》六十四卷。且论八音旋相为宫法,改弦移柱之变,为八十四调,一百四十律,变化终于一千八百声。时以《周礼》有旋宫之义,自汉已来,知音不能通,见宝常特创其事,皆哂之。至是,试令为之,应手成曲,无所疑滞,见者莫不嗟异。于是损益乐器,不可胜纪。其声雅淡,不为时人所好。太常善声者,多排毁之。又太子洗马苏夔以钟律自命,尤忌宝常。夔父威方用事,凡言乐者附之而短宝常。数诣公卿怨望,苏威因诘宝常所为,何所传受。有一沙门谓宝常曰:“上雅好符瑞,有言征祥者,上皆悦之。先生当言徒胡僧受学,云是佛家菩萨所传音律,则上必悦。先生当言,所为可以行矣。”宝常遂如其言以答威。威怒曰:“胡僧所传,乃四夷之乐,非中国宜行。”其事竟寝。宝常听太常所奏乐,泫然泣曰:“乐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时四海全盛,闻言者皆谓不然。大业之末,其言卒验。

宝常贫而无子,其妻因其卧疾,遂窃其资物而逃,宝常竟饿死。将死,取其所著书焚之,曰:“何用此为?”见者于火中探得数卷,见行于世。

开皇中,郑译、何妥、卢贲、苏夔、萧吉并讨论坟籍,撰著乐书,皆为当时所用,至于天然识乐,不及宝常远矣。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等能造曲,为一时之妙,又习郑声,而宝常所为,皆归于雅。此辈虽公议不附宝常,然皆心服,谓以为神。时乐人王令言亦妙达音律。大业末,炀帝将幸江都,令言之子尝于户外弹胡琵琶,作翻调《安公子曲》,令言时卧室中,闻之惊起,曰:“变!变!”急呼其子曰:“此曲兴自早晚?”其子曰:“顷来有之。”令言遂歔欷流涕,谓其子曰:“汝慎无从行,帝必不反。”子问其故,令言曰:“此曲宫声往而不反。宫,君也,吾所以知之。”帝竟被弑于江都。

蒋少游,乐安博昌人也。魏慕容白曜之平东阳,见俘,入于平城,充平齐户。后配云中为兵。性机巧,颇能画刻,有文思,吟咏之际,时有短篇。遂留寄平城,以佣写书为业,而名犹在镇。后被召为中书写书生,与高聪俱依高允。允并荐之,与聪俱补中书博士。自在中书,恆庇于李冲兄弟子侄之门。始北方不悉青州蒋族,或谓少游本非人士,又少游微,因工艺自达,是以公私人望,不至相重,唯高允、李冲,曲为体练。孝文、文明太后尝因密宴谓百官曰:“本谓少游作师耳,高允老公乃言其人士。”然犹骤被引命,以规矩刻缋为务,因此大蒙恩赐,而位亦不迁陟也。

及诏尚书李冲与冯诞、游明根、高闾等议定衣冠于禁中,少游巧思,令主其事。亦访于刘昶。二意相乖,时致诤竞,积六载乃成,始班赐百官。冠服之成,不游有效焉。后于平城将营太庙太极殿,遣少游乘传诣洛,量准魏、晋基趾。后为散骑侍郎,副李彪使江南。孝文修船乘,以其多有思力,除都水使者。迁兼将作大匠,仍领水池湖泛戏舟楫之具。及华林殿诏修旧增新,改作金墉门楼,皆所措意,号为妍美。虽有文藻,而不得申其才用。恆以剞劂绳尺,碎据匆匆,徙倚园、湖、城、殿之侧,识者为之叹慨。而乃坦尔为己任,不告疲耻。又兼太常少卿,都水如故。卒,赠龙骧将军、青州刺史,谥曰质。有文集十卷余。少游又为太极立模范,与董尔、王遇等参建之,皆未成而卒。

初,文成时,郭善明甚机巧,北京宫殿,多其制作。孝文时,青州刺史侯文和亦以巧闻,为要舟,水中立射。滑稽多智,辞说无端,尤善浅俗委巷之语,至可玩笑。位乐陵、济南二郡太守。宣武、明帝时,豫州人柳俭、殿中将军关文备、郭安兴并机巧。洛中制永宁寺九层佛图,安兴为匠也。

始孝文时,有范宁兒者善围棋,曾与李彪使齐。齐令江南上品王抗与宁兒,制胜而还。又有浮阳高光宗善樗蒲。赵国李幼序、洛阳丘何奴并工握槊。此盖胡戏,近入中国。云胡王有弟一人遇罪,将杀之,弟从狱中为此戏以上之,意言孤则易死也。宣武以后,大盛于时。

何稠,字桂林,国子祭酒妥之兄子也。父通,善琢玉。稠年十余,遇江陵平,随妥入长安。仕周,御饰下士。及隋文帝为丞相,召补参军,并掌细作署。开皇中,累迁太府丞。稠博览古图,多识旧物。波斯尝献金线锦袍,组织殊丽。上命稠为之。稠锦成,逾所献者,上甚悦。时中国久绝琉璃作,匠人无敢措意,稠以绿瓷为之,与真不异。寻加员外散骑侍郎。

开皇末,桂州俚李光仕为乱,诏稠募讨之。师次衡岭,遣使招其渠帅,洞主莫崇解兵降款,桂州长史王文同锁崇诣稠所。稠诈宣言曰:“州县不能绥养,非崇之罪。”命释之,引共坐,与从者四人,为设酒食遣之。大悦,归洞不设备。稠至五更,掩及其洞,悉发俚兵以临余贼,象州逆帅杜条辽、罗州逆帅庞靖等相断降款。分遣建州开府梁昵讨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贼帅李大檀,并平之。承制署首领为州县官而还,众皆悦服。有钦州刺史甯猛力帅众迎军。初,猛力欲图为逆,至是惶惧,请身入朝。稠以其疾笃,示无猜贰,放还州,与约八九月诣京师相见。稠还奏状,上意不怿。其年十月,猛力卒,上谓稠曰:“汝前不将猛力来,今竟死矣。”稠曰:“猛力共臣约,假令身死,当遣子入侍。越人性直,其子必来。”初,猛力临终,诫其子长真曰:“我与大使期,不可失信于国士,汝葬我讫,即宜上路。”长真如言入朝。上大悦曰:“何稠著信蛮夷,乃至于此!”以勋授开府。

仁寿初,文献皇后崩,稠与宇文恺参典山陵制度。稠性少言,善候上旨,由是渐见亲昵。上疾笃,谓稠曰:“汝既曾葬皇后,今我方死,亦宜好安置。嘱此何益?但不能忘怀耳。魂而有知,当相见于地下。”上因揽太子颈曰:“何稠用心,我后事动静当共平章。”

大业初,炀帝将幸扬州,敕稠讨阅图籍,造舆服羽仪,送至江都。其日,拜太府少卿。稠于是营黄麾三万六千人仗,及车舆辇辂、皇后卤簿、百官仪服,依期而就,送于江都。所役工十万余人,用金银钱物巨亿计。帝使兵部侍郎胡雅、选部郎薛迈等勾覆,数年方竟,毫厘无舛。

稠参会今古,多所改创。魏、晋以以来,皮弁有缨而无笄导。稠曰:“此古田猎服也,今服以入朝,宜变其制。”故弁施象牙簪导,自稠始也。又从省之服,初无佩绶。稠曰:“此乃晦朔小朝之服,安有人臣谒帝,而除去印绶,兼无佩玉之节乎?”乃加兽头小绶及佩一只。旧制,五辂于辕上起箱,天子与参乘同在箱内。稠曰:“君臣同所,过为相逼。”乃广为盘舆,别构栏楯,侍臣立于其中。于内复起须弥平坐,天子独居其上。自余麾幢文物,增损极多。帝复令稠造戎车万乘,钩陈八百连。帝善之,以稠守太府卿,后兼领少府监。

辽东之役,摄左屯卫将军,领御营弩手三万人。时工部尚书宇文恺造辽水桥不成,师未得济,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而遇害。帝遣稠造桥,二日而就。初,稠制行殿及六合城,至是,帝于辽左与贼相对,夜中施之。其城,周回八里,城及女垣合高十仞,上布甲士,立仗建旗,四隅置阙,面列一观,观下三门,比明而毕。高丽望见,谓若神功。稍加至右光禄大夫。从幸江都,遇宇文化及乱,以为工部尚书。及败,陷于窦建德,复为工部尚书、舒国公。建德败,归于大唐,授少府监,卒。

又齐时有河间刘龙者,性强明,有巧思。齐后主令修三雀台称旨,因而历职通显。及隋文帝践阼,大见亲委,位右卫将军,兼将作大匠。迁都之始,与高颎参掌制度,世号为能。

大业中,有南郡公黄亘及弟兗,俱巧思绝人,炀帝每令其兄弟亘少府将作。于时改创多务,亘、兗每参典其事。凡有所为,何稠先令亘、兗立样,当时工人莫有所损益。亘,位朝散大夫;兗,散骑侍郎。

论曰:阴阳卜祝之事,圣哲之教存焉,虽不可以专,亦不可得而废也。徇于是者不能无非,厚于利者必有其害。《诗》、《书》、《礼》、《乐》所失也浅,故先王重其德;方术伎巧所失也深,故往哲轻其艺。夫能通方术而不诡于俗;习伎巧而必蹈于礼者,几于大雅君子。故昔之通贤,所以戒乎妄作。晁崇、张深、殷绍、王早、耿玄、刘灵助、李顺兴、檀特师、由吾道荣、颜恶头、王春、信都芳、宋景业、许遵、吴遵世、赵辅和、皇甫玉、解法选、魏宁、綦母怀文、张子信、陆法和、蒋升、强练、庾季才、卢太翼、耿询、来和、萧吉、杨伯丑、临孝恭、刘祐、张胄玄等,皆魏来术艺之士也。观其占候卜筮,推步盈虚,通幽洞微,近知鬼神之情状,其间有不涉用于龟筴,而究人事之吉凶,如顺兴、檀特之徒,法和、强练之辈,将别禀数术,讵可以智识知?及江陵失守,前巧尽弃,还吴无路,入周不可,因归事齐,厚蒙荣遇。虽窃之以叨滥,而守之以清虚,生灵所资,嗜欲咸遣,斯亦得道家之致矣。信都芳所明解者,乃是经国之用乎?周澹、李脩、徐謇、謇兄孙之才、王显、马嗣明、姚僧垣、褚该、许智藏方药特妙,各一时之美也。而僧垣诊候精审,名冠一代,其所全济,固亦多焉。而弘兹义方,皆为令器,故能享眉寿,縻好爵。老聃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于是信矣!许氏之运针石,百载可称。宝常声律之奇,足以追踪牙、旷,各一时之妙也。蒋、何以剞劂见知,没其学思,艺成为下,其近是乎?

周时,有乐茂雅以阴阳显,史元华以相术称,并所阙也。


译文

徐謇字成伯,丹阳人,家本住东莞,与兄长文伯等都擅长治病配药。徐謇因到青州,慕容白曜平定东阳,被抓住送到京城。献文帝想检验他的能力,把病人放在帷幕里面,让徐謇隔着帷幕把脉。非常清楚病状,又知道病人面色症候,于是被宠幸。做了中散。不久升为内侍长。文明太后时常询问医药方书,但比不上李修那样被重用。徐謇配药治病的方法,比李修精妙。但性情古怪,应接往往不合他意,即使贵为王公大人,也不去为他们治疗。

孝文帝迁都洛阳后,稍得眷顾接待,身材矮小不如常人,皇帝宠爱的冯昭仪有病时,都让他去治疗。又任命为中散大夫,转任侍御师。徐謇想替孝文帝配制金丹,得到延年益寿的方法,便到嵩山居住,采集物品,历经一年没有什么成就,便告停止。太和二十二年(498),皇帝驾临悬瓠,得了重病,就急速召引徐謇,让他从水路到行宫,一天一夜走了几百里。到行宫,诊断治疗很有效果。九月,皇帝车驾驻汝水边,于是替徐謇摆下太官珍膳。集合百官,特意让徐謇坐在上席,把各种美肴名酒摆放在他面前,让身边侍卫宣讲徐謇拯救病危周济人伦的功劳,应该给予酬谢,便下达诏书褒扬赞美,让徐謇做了大鸿胪卿、金乡县伯,又赏赐钱绢、各种物品、奴婢、牛马,赏赐丰厚,都经内省呈报诸位亲王,咸阳王禧等人也各有酬赠,都达到千匹。随皇上到邺城,皇帝还不断发病,徐謇早晚侍奉在身边。第二年,跟随皇上到马圈,皇上病情加重,性情暴躁不和悦,常对他尖刻讽刺,还想用鞭捶惩罚,幸而得免。皇帝死后,徐謇随着棺木回到洛阳。

徐謇有一种饮食调养吞服的方法,年近八十,但鬓发不白,体力不减。正始元年(504),因年老,做了光禄大夫。下世后,追封安东将军、齐州刺史,谥号靖。儿子徐践,字景癉,袭承爵位,官职建兴太守。

兄文伯在南齐做官,是东莞、太山、兰陵三郡的太守。

儿子徐雄,是员外散骑侍郎,医道在长江下游以东地区被人称赞,事迹都见于《南史》。

姚僧垣字法卫,吴兴武康人,是吴国太常姚信的八世孙。父亲姚菩提,梁朝高平县令。幼婴患病一年多,于是留心医术。梁武帝召见与他讨论医卜星相之术,言语多有领悟,由此比较礼遇他。

姚僧垣自幼博识,服丧期间曲尽礼义,年二十四岁,便继承家业。仕宦梁朝时是太医正,加授文德主帅。梁武帝曾因发热,服用大黄。姚僧垣说:“大黄是利药,天子年事已高,不应轻易服用。”皇帝不听劝阻,于是导致病情加重。太清元年(547),迁职镇西湘东王府中记室参军。姚僧垣年轻时喜好文史,为学者称道。梁简文帝继位后,姚僧垣任中书舍人。梁元帝平定侯景后,召请姚僧垣到荆州,改授晋安王府谘议。梁元帝曾患有心腹疼痛,许多医生都请求皇上服用普通药物。姚僧垣说:“脉搏有力充实,适宜服用大黄。”梁元帝听从他的话,药汁喝完,果然能吃下平素饭食,因而病疾得以痊愈。当时刚铸造的钱,一顶十,于是赏赐钱十万贯。实际上是百万贯。

魏军攻破荆州时,姚僧垣仍然侍奉梁元帝,被士兵所阻止,才哭着离开。不久周文派使臣驰马急速征召姚僧垣,燕公于谨坚决挽留不放行,对使臣说:“我年已衰老迟暮,疾病很重,现在得到这人,希望能与他相处到老。”周文因于谨功德隆重,便不再征召。明年,随于谨到长安。

武成元年(559),授官小畿伯下大夫。金州刺史伊娄穆因病回京,请姚僧垣去看病,说从腰间到肚脐,好像有三根绳索捆绑,两脚痿痹,不能把持,姚僧垣就给他开三剂汤药。伊娄穆刚服第一剂药,上面绳索就解开了;再服第二剂药,中间绳索又解开了;又服一剂药,三根绳索全部解除,而两脚痿痹,仍然..曲孱弱,又配一剂散药,两脚稍能伸展。姚僧垣说:“必须等到下霜,这种病才会好。”等到九月,伊娄穆能够起来行走。大将军、襄乐公贺兰隆开始患有胸气堵塞病,又加上水肿,喘息急促,坐卧不安。有劝他服用决命大散药的,他的家人犹豫不能决定。于是请教姚僧垣。姚僧垣说:“我想这种病,不与大散药相适应。”便给他开一药方,让他快速服下。随即胸气畅通,又服一剂药,各种病都好了。大将军、乐平公窦集突然受风得病,精神错乱,没有知觉。最初给他看病的医生,都说已经不可救治。姚僧垣到后,说:“疲惫了,终不会死。”配制一盒汤散药。所得病很快好了。大将军、永世公叱伏列椿被痢病所苦有很久时间,但不影响他进朝中拜谒。燕公于谨曾对姚僧垣说:“乐平公、永世公都患有经久难愈的疾病,我觉得永世公的病情稍轻。”回答说:“病有深浅,时有危杀,乐平公虽然困窘,最终能够保全;永世公虽然较轻,一定免不了死。”燕公于谨说:“应该在什么时候。”回答说“:不出四月份。”结果正像他说的那样,燕公谨很是叹愕惊异。

天和六年(570),升职为遂伯中大夫。建德三年(574),文宣太后卧病,医生巫师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互有异同。武帝召请姚僧垣同坐,问他。回答说:“我以普通人衡量,私下很担心忧虑。”皇帝哭着说:“您既然决定下来了,还能再说什么呢?”不久太后死去。这之后又因被召见,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诏令他不再入朝拜谒,如果不是其他诏书,不烦劳入朝相见。建德四年(575),皇帝亲自带兵东征,到河阴时得病,口不能说话,眼下垂盖住眼睛,不得看东西,一只脚缩短,又不能行走。姚僧垣认为各内脏器官同时得病,不能同时治疗,而军中要务,莫过于语言,于是开处方逐次用药。皇帝能够说话;又治疗眼睛,眼病很快痊愈;未治疗到脚,脚病也好了。等到华州,皇帝已经完全康复。当即授职华州刺史。仍令他随宫驾回京,不让他在镇府。宣政元年(578),上奏章请求辞官归居,特别优待下诏准许。这一年,皇帝到云阳去,卧病,便召请姚僧垣到行宫所在地。内史柳昂偷偷地问道“:天子脉象怎么样?”回答说:“天子应和上天之心,恐怕不是我能做到的。如果一般人患病到这个样子,万人中无一保全。”不久皇帝下世。

宣帝最初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常为心痛所苦,就让姚僧垣治疗,病很快好了。即位后,对姚僧垣的恩惠礼遇更加丰厚。对他说“:曾经听到先帝喊您为姚公,有这回事吗?”回答说:“臣下如弯荷特受偏爱,确实如圣主所言。”皇帝说:“这是尊崇老人的话,不是显贵爵位的称号。我应为您建立封地开创家业,成为子孙的长久基业。”于是封为长寿县公,册封那天,又赏金带以及衣服等物。大象二年(580),授职太医下大夫。皇帝不久得病,后来加重,姚僧垣便在殿堂住宿,侍奉皇上。皇帝对隋公说:“今天我的性命,只有交付给这个人。”姚僧垣知道皇帝一定不会痊愈,就回答说:“臣子只担心医道平庸不及,岂敢不竭尽心力!”皇帝点头称是。静帝即位后,升迁上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朝开皇初年,增封爵位为北绛郡公。开皇三年(583),下世,时年八十五岁。遗嘱中告诫衣帽放入棺,朝服不要入殓,灵柩上只放香匣,每天摆放清水罢了。追赠本官,加授荆、湖二州刺史。

姚僧垣医术高妙,为当时人所推重,前后验证,不可一一记载。声誉隆盛,远闻边境,以至于各蕃疆外域,都请求委托他。姚僧垣便参详校正有征验的,编为《集验方》十二卷,又撰写《行记》三卷,流传于世。

许智藏,高阳人。祖父许道幼,常常因母亲患病,四处寻觅医方,因而深究医理,当时号称名医。告诫他的几个孩子说“:做晚辈的,父母吃饭吃药前,先尝后进。不知医术,能够称为孝顺吗?”因此,便世代相传。出仕梁朝,官职员外散骑侍郎。父亲许景,是武陵王谘议参军。

许智藏年轻时以通晓医术而得志,在陈朝做官,是散骑侍郎。陈朝灭亡后,隋文帝让他做了员外散骑侍郎,派他到扬州去。恰巧秦王杨俊有病,皇上派人驱马疾行召他。秦王俊夜间梦见已故妃子崔氏哭着说:“本应迎接你,但听到许智藏将要来到。这个人如果到,势必被他害苦,怎么办呢?”第二天夜里,秦王俊又梦见崔氏说:“我找到办法了,可以入心中躲避。”等到许智藏到来,给他诊脉说“:病已进入心中。很快就会发疯。不能医救。”果然如他所说,秦王俊几天后死去。皇上惊奇他医术奇妙,送给物品百段。炀帝即位后,许智藏辞官在家,皇帝每次有病,就令中使到他府中询问请教,或者用皇帝车驾迎进宫中,扶到皇帝床上。许智藏开药方呈奏,用后没有不起作用的。死在家中。年八十岁。

何稠字桂林,国子祭酒何妥哥哥的儿子。父亲何通,擅长雕琢玉石。何稠十多岁时,碰到江陵平定,随何妥到长安。在周朝任职,任御饰下士。隋文帝为丞相时,召补为参军,兼管细作署。开皇年间,连续升职为太府丞。何稠博览古代图表,认识多种古物。波斯国曾经进献金线锦袍,织物相当美丽。皇上命令何稠织做一件。何稠织成后,超过波斯国进献的那件。皇上非常高兴。当时中原琉璃制作失传很久,匠工不敢改变。何稠用绿瓷制作,与真品没有什么区别。不久,升为员外散骑侍郎。

开皇末年,桂州俚李光仕叛乱,皇上诏令何稠征兵讨伐,军队驻扎在衡岭,派人招降叛军首领。洞主莫崇解甲投降。桂州长史王文同捆缚莫崇到何稠处。何稠骗他道:“州县不能抚养百姓,不是莫崇的罪过。”让人释放他,拉他同坐,加上随从四个人,设酒宴款待后放他们回去。莫崇非常高兴,回洞后不设防备。何稠到五更天,偷袭到洞口,发动全部俚兵包围残敌。象州贼帅杜条辽、罗州贼帅庞靖等相继归降。于是分遣建州开府梁昵讨伐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伐叛军主帅檀,一并平定之,以承制署首领做州县官后回师,众人都心悦诚服。有个钦州刺史宁猛力帅部下对抗官军。开始,宁猛力图谋叛乱,到这个时候也恐惧起来,请求入朝请罪。何稠觉得他很厚道,不会猜忌有二心,放他回本州,与他相约八九月到京城相见。何稠还京上奏,皇上心里不高兴。这年十月,宁猛力死去,皇上对何稠说:“你以前不将宁猛力带来,现在竟然死了。”何稠说:“猛力与臣相约,即使自身死去,也会让儿子入京侍奉皇上。越地人性情刚直,他的儿子一定会来。”当初猛力临死时,告诫他的儿子长真说:“我和皇上的大使有约,不可失信于国中贤人。你把我埋葬后,就要立即上路。”长真依言入京。皇上非常高兴地说“:何稠施言于蛮夷,竟到了如此地步。”因功授职升府。

仁寿初年,文献皇后死后,何稠与宇文恺参与主管山陵规章与规划。何稠生性寡言少语,善于听候皇上意图,由此逐渐得到皇上宠幸。皇上重病,对何稠说:“你已经埋葬过皇后,现在我死去,也要好好安置。安排你这些有什么益处呢?只是不能忘怀了。灵魂有知觉,应当在黄泉下相见。”皇上揽着太子的脖子说:“何稠的心意,从我后事的办理情况上就可以明白。”

大业初年,炀帝准备到扬州,下令让何稠查阅图籍,制作车服羽饰,送到江都。那一天,授职太府少卿。何稠便造黄旗三万六千面,以及车舆辇辂,皇后仪仗队,百官礼服,按期完成,送到江都。役使的工匠十万多人。花费的金银钱物可以用亿计。皇上派兵部侍郎明雅、选部郎薛迈等核查,几年才结束。毫厘不差。

何稠检校今古,多有改革创新。魏、晋以来,皮弁冠有缨带而没有笄导,何稠说“:这是古代田猎的服装,现在穿戴入朝,应该改变样式。”所以皮弁冠用象牙笄导,就是从何稠开始的。另外下属各区官吏服装,开始没有佩带的印授,何稠说“:这是早晚小朝时的服装,怎么有臣子拜谒皇上而解去印授,又没有佩玉之类的符节呢?”于是加上兽头小印绶以及一支佩玉。过去规定,五种车子在车辕上建车箱,皇帝与侍从都在车箱中。何稠说:“君臣相处过于接近,有相逼之感。”于是增大车盘,另造栏杆,侍臣站在里面。在里面再造须弥平座,天子单独居于上面。其他旗子车帘装饰物品,增加改变不少。皇帝又命令何稠制造兵车一百乘,后宫八百连。皇帝觉得很好。让何稠为太府卿。后监管少府监。

辽东之战,辅助右屯卫将军。统领御林军弓箭手三万人。当时工部尚书宇文恺造辽水桥没有成功,军队不能渡河,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此被害。皇上派何稠建桥,两日便成了。当初,何稠建造行宫与六合城,到这里后,皇上在辽水东与贼相对峙。夜间建造城,周围环绕八里。城与城墙上面的小墙高十仞。上面安排武装士兵,树杖建旗,四角立下缺口,对面建造一个台观,观下有三门,天亮建好。高丽人远远望见,称作神功。不久升为右光禄大夫。

跟随皇上到江都,碰上宇文化及叛乱,任命为工部尚书。兵败后,被窦建德俘获,又做工部尚书、舒国公。建德兵败后,归顺大唐,授职少府监,下世。

何稠字桂林,国子祭酒何妥哥哥的儿子。父亲何通,擅长雕琢玉石。何稠十多岁时,碰到江陵平定,随何妥到长安。在周朝任职,任御饰下士。隋文帝为丞相时,召补为参军,兼管细作署。开皇年间,连续升职为太府丞。何稠博览古代图表,认识多种古物。波斯国曾经进献金线锦袍,织物相当美丽。皇上命令何稠织做一件。何稠织成后,超过波斯国进献的那件。皇上非常高兴。当时中原琉璃制作失传很久,匠工不敢改变。何稠用绿瓷制作,与真品没有什么区别。不久,升为员外散骑侍郎。

开皇末年,桂州俚李光仕叛乱,皇上诏令何稠征兵讨伐,军队驻扎在衡岭,派人招降叛军首领。洞主莫崇解甲投降。桂州长史王文同捆缚莫崇到何稠处。何稠骗他道:“州县不能抚养百姓,不是莫崇的罪过。”让人释放他,拉他同坐,加上随从四个人,设酒宴款待后放他们回去。莫崇非常高兴,回洞后不设防备。何稠到五更天,偷袭到洞口,发动全部俚兵包围残敌。象州贼帅杜条辽、罗州贼帅庞靖等相继归降。于是分遣建州开府梁昵讨伐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伐叛军主帅檀,一并平定之,以承制署首领做州县官后回师,众人都心悦诚服。有个钦州刺史宁猛力帅部下对抗官军。开始,宁猛力图谋叛乱,到这个时候也恐惧起来,请求入朝请罪。何稠觉得他很厚道,不会猜忌有二心,放他回本州,与他相约八九月到京城相见。何稠还京上奏,皇上心里不高兴。这年十月,宁猛力死去,皇上对何稠说:“你以前不将宁猛力带来,现在竟然死了。”何稠说:“猛力与臣相约,即使自身死去,也会让儿子入京侍奉皇上。越地人性情刚直,他的儿子一定会来。”当初猛力临死时,告诫他的儿子长真说:“我和皇上的大使有约,不可失信于国中贤人。你把我埋葬后,就要立即上路。”长真依言入京。皇上非常高兴地说“:何稠施言于蛮夷,竟到了如此地步。”因功授职升府。

仁寿初年,文献皇后死后,何稠与宇文恺参与主管山陵规章与规划。何稠生性寡言少语,善于听候皇上意图,由此逐渐得到皇上宠幸。皇上重病,对何稠说:“你已经埋葬过皇后,现在我死去,也要好好安置。安排你这些有什么益处呢?只是不能忘怀了。灵魂有知觉,应当在黄泉下相见。”皇上揽着太子的脖子说:“何稠的心意,从我后事的办理情况上就可以明白。”

大业初年,炀帝准备到扬州,下令让何稠查阅图籍,制作车服羽饰,送到江都。那一天,授职太府少卿。何稠便造黄旗三万六千面,以及车舆辇辂,皇后仪仗队,百官礼服,按期完成,送到江都。役使的工匠十万多人。花费的金银钱物可以用亿计。皇上派兵部侍郎明雅、选部郎薛迈等核查,几年才结束。毫厘不差。

何稠检校今古,多有改革创新。魏、晋以来,皮弁冠有缨带而没有笄导,何稠说“:这是古代田猎的服装,现在穿戴入朝,应该改变样式。”所以皮弁冠用象牙笄导,就是从何稠开始的。另外下属各区官吏服装,开始没有佩带的印授,何稠说“:这是早晚小朝时的服装,怎么有臣子拜谒皇上而解去印授,又没有佩玉之类的符节呢?”于是加上兽头小印绶以及一支佩玉。过去规定,五种车子在车辕上建车箱,皇帝与侍从都在车箱中。何稠说:“君臣相处过于接近,有相逼之感。”于是增大车盘,另造栏杆,侍臣站在里面。在里面再造须弥平座,天子单独居于上面。其他旗子车帘装饰物品,增加改变不少。皇帝又命令何稠制造兵车一百乘,后宫八百连。皇帝觉得很好。让何稠为太府卿。后监管少府监。

辽东之战,辅助右屯卫将军。统领御林军弓箭手三万人。当时工部尚书宇文恺造辽水桥没有成功,军队不能渡河,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此被害。皇上派何稠建桥,两日便成了。当初,何稠建造行宫与六合城,到这里后,皇上在辽水东与贼相对峙。夜间建造城,周围环绕八里。城与城墙上面的小墙高十仞。上面安排武装士兵,树杖建旗,四角立下缺口,对面建造一个台观,观下有三门,天亮建好。高丽人远远望见,称作神功。不久升为右光禄大夫。

跟随皇上到江都,碰上宇文化及叛乱,任命为工部尚书。兵败后,被窦建德俘获,又做工部尚书、舒国公。建德兵败后,归顺大唐,授职少府监,下世。